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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上海父母旧居
作者：罗致鸿http://www.luos.org
探望我父亲罗鎔先生和我母亲柴雨华先生在上海的旧居是我多年来的愿望。
二〇一二年五月七日，我从青岛抵达上海，下榻海招。
办好住宿手续，我问服务员：“请问附近有没有去中山公园的公交车？”
“附近没有，”服务员答道，“虬江路有。”
"谢谢你。"我向服务员道谢。
二〇一二年五月八日，早晨八点钟的光景，我走出海招大门。仰望天空，阴云密布，大有雨意。
海招门外是吴淞路。我拐了一个弯儿，几步走到海宁路。我迈着快步子行走在宽阔的海宁路上，途中经过热闹非凡的乍浦路。海宁路往西是四川北路。我继续往西走。不一会儿，便走到海宁路与四川北路会合的地方。我站在路口儿，看着蓝底白字的“四川北路”路名牌，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其实，我没有走最直接的路。我绕了个远儿，就是想到四川北路上走一走、看一看。
四川北路车水马龙，路旁店铺鳞次栉比。我在一家铺户门口停留了一两分钟。该铺户车马盈门的情景让我想起曾经在沪上流行一时的广告语：“走走逛逛其他路，买卖请到四川路。”
我沿着四川北路继续往北走。十分钟后，我走到四川北路与武进路交叉口。在这儿，我稍稍停留。想起以前看过的史料说，清末武进路一带是训练射击的靶场。那时武进路叫靶子路。九点钟的光景，我走到四川北路与虬江路交界处，车站就在旁边，我坐上了从虹口区开往长宁区的公交车。
公交车开过吴淞江和苏州河，开向中山公园。
十点半钟的光景，天下起了小雨。我在中山公园门前下车。愚园路就在对面。我张开雨伞，走过十字路口，走进静谧的愚园路。
愚园路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这条长长的申城老街从高大的梧桐树下穿过。
虽然没有到过愚园路，但我对父母曾经住过的地方并不陌生。那是一栋英式别墅。一九四九年一月至二月，我父母在上海逗留了两个月，他们曾多次提及在上海的生活。
父母曾经居住过的英式别墅并不难找。有门牌。想到马上就能看见那气派的老别墅，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了十分钟的光景，我找到了愚园路一一八二号。
这是一个偌大的院落。我站在这院落的电动伸缩门前，远望它的全貌。只见院落深处有两栋引人注目的西式建筑。其中，东边是一栋富丽堂皇的意大利歌特式城堡花园别墅。一九三九年四月，汪精卫叛国投敌逃到上海，住进该别墅。西边则是一栋别致的英式米色别墅。该别墅为国民政府财政部驻沪办事处（亦即财政部愚园路官邸），亦乃我父母之旧居。
雨越下越大。大雨如注，我与白雨喜相逢。
我撑着伞。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和鞋子。我站在雨水中，立在一一八二号的大门外。
我不想去打扰一一八二号的新主人。透过电动伸缩门，我远远地望着那栋历经百年风雨的英式老别墅。
雨幕割断了眼前一大片空间。我的心安静极了。远远地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唤我，那是父母的声音；我隐隐约约地看见父母含笑的面容。时光在我面前倒流过去，我跟随父母走进愚园路一一八二号。
一九四九年一月初，国民政府财政部从南京中山东路一二八号迁至上海外滩中山东一路十三号海关大楼办公。
某日，父母乘京沪火车到了上海。抵沪后，父母入住愚园路官邸。
愚园路官邸典雅华贵，在一楼通往二楼三楼的楼梯扶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西方宗教神像。父亲对我说：“我和你妈同徐堪部长、子年秘书长、总务司长四家人住在愚园路。汪精卫曾住在隔壁子。”
在上海时，父母最喜爱的消遣就是到愚园路官邸西侧的中山公园散步。公园花木繁茂，微风吹过，枝叶披拂。“我们经常去公园。”父亲说。
我问母亲：“上海的生活好吗？”母亲含笑答道：“有伙食团。”母亲想了一会儿，温和地对我说：“有一次，司长夫人陪我到南京路先施百货公司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买衣裳，刚进门，营业员悄悄对我们说，有人跟踪你们，我和司长夫人感到很危险，便迅速离开百货公司回到了愚园路。”
一九四九年二月十六日，财政部长徐堪先生在愚园路官邸召集中央银行负责人及上海金融界首要开了整整一天会，传出一条坚定不移的信息：要维持全国币制统一，阻止各种地方货币出现。为此，可能准许民间银圆合法流通。十天后，《财政金融改革方案》公布。
某日，蒋经国先生到愚园路官邸拜访徐堪先生。
父亲任财政部设计专员。部里给父亲配备了流线型小轿车。可父亲以步代车，几乎天天步行到外滩海关大楼上班。父亲在山区长大，走惯了山路，走平地更是不在话下了。“走着去，”父亲说，“我沿路可以了解店铺的经营情况。”
清晨，父亲走出愚园路官邸。他迎着晨光，走过静安寺、南京西路和南京东路。华懋饭店和汇中饭店的旁边就是上海地标性建筑海关大楼。父亲总是提前走进海关大楼。
父亲的办公室在海关大楼四楼。凭窗望去，是外滩码头、外白渡桥、航行的船只、纷飞起舞的江鸥和滚滚东去的黄浦江水。
十一点光景，雨过天晴。望着父母曾经居住过的英式老别墅，我舍不得离开。
二〇一二年五月八日在海招初稿0000000000000
二〇一六年四月三十日在上海和平饭店补充00000000
二〇二〇年四月四日清明在青岛静心斋改写0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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