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依稀咒逝川 ——毛泽东与原配罗氏及其家人
作者:赵志超/文http://www.luos.org
1936年,毛泽东在陕北接受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采访时,曾说:“我十四岁时,父母给我娶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后来也没有。”美国著名作家、记者索尔兹伯里在他的新著《长征秘闻》中也谈到毛泽东的第一次婚姻,说:“毛十五岁时,他父亲曾强迫他与一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女子结婚。他出于礼仪参加了婚礼,但拒绝与她接触。由于这桩不圆满的婚事,这个女子的名字始终没有透露过。”
毛泽东的原配妻子罗氏,名罗明秀,又名罗一秀,韶山市杨林乡杨林村(原赤卫村)炉门前人。她是炉门前罗鹤楼的长女。
炉门前就位于杨林乡境内的依稀山下,距韶山冲上屋场约16华里。这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平畴沃野,长满了植被和庄稼。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勤劳,世世代代在这里劳碌耕作,日入而息,日出而作。毛泽东青少年时期常来这里,对这一带的山山水水是熟悉的。“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毛泽东1959年回韶山时写下的《七律·到韶山》,其中的“依稀”,其实是有出处的,就是指的依稀山。
杨林罗氏属于湘潭石洲罗氏,其字辈歌曰:“祖泽贻芳远,光宗在俊英。传家存厚德,万世服恩荣。”和当地普通百姓一样,罗家也是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世代恪守“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的信条,务农为本,过着基本自足的生活。
罗氏的父亲罗鹤楼(187l~1943),亦作罗合楼,派名远雄,号德浦,属远字辈,一生务农。罗鹤楼虽系农民出身,但头脑精明,善于经营,精打细算,一家人日子过得比较红火,在当地颇有声望。
罗鹤楼的原配妻子毛氏(1869~1912),韶山冲上弹子塘(今属韶山乡韶源村)人,父亲毛咏堂(名祖植),是毛泽东的房曾祖。罗鹤楼有五个女儿,除两个夭折外,其余三个分外嫁给了韶山毛泽东、湘乡黄谱臣、韶山毛华村。据民国十一年(1922)刊豫章堂《罗氏三修族谱》载,罗远雄“生女,长归毛,次、三均弱,四归黄,五归毛”。这里提到的“长归毛”,即指罗远雄的长女罗明秀嫁给毛泽东为妻。由此可知,罗明秀的母亲罗毛氏,是毛泽东的祖父毛翼臣的远房姊妹,即毛泽东的姑祖母。
罗鹤楼的妻子先后生育5男5女,男孩都夭折了,只有三个女儿成年。罗明秀在娘家姊妹中排行第一,故又称“罗一姑”。据《中湘韶山毛氏四修族谱》齿录卷十五中说:“(毛泽东)原配罗氏,清光绪十五年己丑九月二十六丑时生,宣统二年庚戍正月初二寅时殁,葬韶山南岸土地冲楠竹圫,酉山卯向。”毛氏族谱上明确把罗明秀列为毛泽东原配,把“杨氏”(开慧)列为“继配”,把“贺氏”(子珍)列为“再娶”。可见,罗氏在毛家的地位是得到族人认可的。
l920年,毛泽东与杨开慧结婚,婚后生有毛岸英(远仁)、毛岸青(远义)、毛岸龙(远智)三个儿子。抗日战争时期,韶山的乡亲们在纂修《中湘韶山毛氏四修族谱》时,没有忘记罗明秀。因罗氏无子嗣,特地将杨开慧所生之子毛岸龙作为罗明秀的孩子。《中湘韶山毛氏四修族谱》写道:“远智,与原配罗氏为嗣”,“承夫继配杨氏子嗣”。
据毛氏族谱推算,罗明秀生于1889年10月20日,比毛泽东大四岁零两个月六天。卒于1910年2月11日,年仅21岁。由于毛、罗两家是世交,上两辈就有亲戚关系,加之罗鹤楼与毛顺生比较投缘,又有生意上的往来,两人交情颇好,因此毛泽东的父亲毛顺生便向罗明秀的父亲罗鹤楼提出结亲的要求。两家人一拍即合,遂结为秦晋之好。
当然,精明的毛顺生提出与罗家结亲还有一个原因。毛顺生勤俭持家,善于经营,家境较好,但毛家靠劳动维持生活,辛苦操劳,尤其是年过四十的妻子文七妹十分繁忙。当时,毛家共有六口人,一个老人(毛泽东的祖父毛翼臣)、三个孩子——毛泽东14岁,毛泽民11岁,泽覃才两岁,家里还雇请了长工、短工。文七妹不仅要照料这些人的食宿,还要带孩子下田耕作,劳作之繁重是可以想见的。在此情况下,毛家亟待解决劳力问题,因此希望毛泽东与罗明秀早日成亲,并得到了罗鹤楼的首肯。
罗明秀18岁嫁到毛家时,毛泽东才14岁。毛家为这对新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然而,毛泽东少年大志,根本没有想到父母会这么早为自己操办婚事,更没有打算株守家园,守着老婆孩子过一辈子安稳日子,因此心中闷闷不乐,很不满意这桩婚事。为顾及父母和亲友的面子,他只好默默忍受着这桩“痛苦的婚姻”。美国作家特里尔在《毛泽东传》中写道,婚礼上的毛泽东出于某种考虑,“有礼貌地接受了这种生硬的可怕的仪式,他规规矩矩地向每位来宾磕头。惊恐万分的新娘被揭去红盖头,像新买来的商品第一次接受检查。但是他绝不与这位比他大四岁的新娘住在一起,并发誓决不碰她一指头”。在罗明秀过门之后,毛泽东尊重她,关心她,爱护她,但仅仅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而没有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妻子。
罗明秀生性温顺善良,为人勤快,长得丰满而水灵,深得翁婆喜爱。她遵循父母之命,通过明媒正娶来到毛家,成了毛家的长媳。她是一把操持家务的好手,尽心帮助婆婆文氏、弟媳王淑兰料理家务,婆媳、妯娌之间相处很好。她体贴公公和丈夫,平日里为他们送茶送饭,洗衣浆裳。虽然毛泽东对这桩包办婚姻不满意,始终拒绝与她圆房,但他只能面对现实,默认妻子的存在,因为父母对罗氏是满意的。
毛泽东安下心来,一边劳动,一边读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走出韶山冲的愿望日益强烈。1910年秋,17岁的毛泽东怀着“立志出乡关”的志向,前往湘乡东山学校读书。半年后,又到长沙湘乡驻省中学求学。
就在他离开韶山去湘乡读书之前,这年春节后的一天,罗明秀突患细菌性痢疾,那时乡下缺医少药,终于医治无效,不幸去世,年仅21岁。这位贤惠的媳妇,在毛家度过了短暂而寂寞的人生旅程的最后三年,没有为毛家留下血脉,最终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此后,毛泽东舍小家为大家,在外探求真理,投身革命,为拯救劳苦大众而四处奔波,很少回家,似乎把这一切都遗忘了。但是,后来的事实表明,重情重义的他,并没忘记罗明秀和她的罗家亲属。
罗明秀去世后,毛、罗两家仍然保持着往来,毛泽东也一直把罗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罗一秀病故后的第二年,毛泽东到长沙求学,临行前,还专门到炉门前帮岳家插秧。1921年、1925年、1927年,毛泽东先后三次回韶山,都曾去罗家探望前岳父罗鹤楼。
1925年3月26日,农历三月初三,是乡里人传统的上巳节,“三月三,地菜子煮鸡蛋”,家家户户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这天,毛泽东徒步十余华里,来到杨林炉门前,一面看望岳父罗鹤楼,一面启发罗家亲友投身革命,参加农会活动。罗鹤楼很高兴,连忙叫继配妻子尹氏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地菜子鸡蛋,给毛泽东品尝。听说毛润之来了,罗家一下子来了不少客人,其中有罗鹤楼的侄子、毛泽东在南岸私塾读书时的同学罗石泉,以及罗石泉的堂叔、小商人罗立芳,还有罗石泉的堂妹夫、贫苦青年农民黄可忠等。毛泽东也很高兴,和他们亲切交谈。几位贫苦农民早就听说毛润之回韶山来要为穷苦人说话、办事,为穷苦人找出路,非常乐意地谈了各自的家庭、生活情况,并谈到财主老爷和洋人如何互相勾结剥削压迫穷人。他们纷纷表示要跟毛润之外出谋生。
毛泽东在听了他们讲的情况之后,动员大家团结起来,挺起腰杆,同土豪劣绅进行斗争。他语重心长地说:“现在中国有很多人生活贫困,大都是像你们所讲的,日子过不下去。这是因为有‘洋财东’(帝国主义),有地主压迫、剥削,穷人想过好日子,只有摆脱他们的压迫、剥削。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大家团结起来,跟他们作斗争。”听了毛泽东的一席话,罗家亲人深受启发,决心团结起来,同土豪劣绅作斗争。
大革命失败后,罗鹤楼一家受到反动派的迫害,他们只得远徙他乡谋生,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1937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们一家才回到家乡。1943年12月,罗鹤楼病逝于杨林炉门前老家,享年72岁。
罗明秀的堂兄罗石泉(1888~1951),派名光烈,是罗明秀的伯父罗竹楼之子。罗石泉比毛泽东大5岁,小时候就读于韶山南岸私塾,与毛泽东同学。大革命时期,在毛泽东的启发、培养下,罗石泉参加了反帝爱国组织——雪耻会和秘密农协的活动,逐渐成长为农运骨干。解放前,他还参加过党的地下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罗石泉向毛泽东写信,表示要去北京叙旧。当时许多亲属想去北京,毛泽东都没有答应,但对罗石泉却破例。但因路途遥远,罗石泉身体欠佳,最终未能启程。1950年5月,毛泽东派长子毛岸英回乡省亲。毛岸英到达韶山后,特意派人到杨林请罗石泉去毛氏宗祠叙旧,送给罗石泉人民币20万元(相当于新币二十元)及鹿茸、茶叶等礼物。1956年,罗石泉病逝于杨林,享年68岁。毛泽东得悉,体恤罗家情况,嘱咐湖南省委解决罗家生活困难问题。
罗明秀有两个妹妹,分别嫁给了湘乡金石镇关王村杉树塘的黄谱臣和韶山冲韶源村的毛华村。但两个妹妹身体都不好,解放前均因病先后去世了。尽管黄谱臣和毛华村的妻子不在人世,但毛泽东依然把两位连襟当作亲戚看待。
新中国成立后,黄谱臣在广西柳州铁路部门工作。他曾于1950年1月24日致信毛泽东,说自己想调回湘乡老家工作。对于工作调动之类的问题,毛泽东是一律不插手的。而此时,毛泽东尚在苏联访问。3月4日,毛泽东返回北京后,立即致信黄谱臣,热情洋溢地鼓励他在广西铁路继续工作:“谱臣兄:一月二十四日来信收到,很高兴。兄在广西铁路方面工作,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此项工作,不必往别处,也不必回乡。你的夫人是否仍是罗合楼先生的次女,如是,请替我向她致问候之意。”
毛泽东没有记错,黄谱臣的妻子正是罗鹤楼的次女黄罗氏。此时,大姨子已故,但毛泽东并没有记她的丈夫。收到毛泽东的回信,黄谱臣感觉得到了极大的慰藉。后来,他曾带着这封信回湘乡老家探亲,将这一喜讯告知亲友,让大家分享幸福。
最小的连襟毛华村,一直在家乡务农,他家住在滴水洞下边,离上屋场毛泽东家不到十华里远。因为家在韶山,解放前和毛泽东见面的机会多一些,成为毛泽东在韶山比较亲近的人之一。1959年6月,毛泽东回韶山,毛华村一开始并不知道主席回来了。6月26日下午,当毛泽东派人去请他到韶山招待所吃饭时,毛华村还在坪上的田里犁田。司机把开车到田边的马路上,下了车,到了田头才跟他说,主席回来了,请他去韶山招待所吃晚饭。他一听,顿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立刻丢了犁、拴了牛,跑到地头的小溪洗了手脚和脸,就乐不可支地上了车。
来到位于松山的韶山招待所一号楼,毛华村才想起自己打着赤脚,心里连呼“糟糕”。可毛泽东早从人丛中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坐下。毛华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毛主席,我打着一双赤脚来见您,真对不住啦!”毛泽东摆摆手,笑着说:“没有关系,你这是不见外,我喜欢!”
晚宴摆了好几桌饭菜,来了不少乡亲。毛继生、毛宇居、贺菊英(毛福轩烈士的妻子)、沈绍华(毛新梅烈士的妻子),还有毛泽连夫妇……都是毛华村熟悉的乡里乡亲。毛泽东和乡亲们一一打过招呼,便拉着毛华村坐到一桌,和他亲切交谈。席间,又不时为他敬酒敬菜。毛泽东夹了一筷子青蛙肉放到毛华村的饭碗里,说:“这是田鸡肉,烧得好,很嫩,你尝尝。”老实巴交的毛华村不知道青蛙的别名又叫田鸡,一边细嚼品味,一边问道:“主席,田鸡是什么?”毛泽东哈哈一笑,用纯正的韶山话说:“田鸡就是麻蝈嘛!”一桌人顿时都被毛泽东这句话给逗乐了。后来,乡亲们有一句打油诗,取笑毛华村说:“华村老倌年六十,不识田鸡是麻蝈。”
晚饭后,毛泽东与毛华村等乡亲合影留念。照片上的毛华村站在第一排。他是照片中唯一打着赤足的人,所以成了这张照片中最好辨认的人之一。
罗明秀去世后,葬在韶山土地冲楠竹圫的山岗上,紧挨着毛泽东父母亲合葬墓,两坟相距约20米。罗氏墓就葬在通往山顶的路基下,是一座简易的小土坟。无墓围,墓茔用山土堆成,周围长满了松树。绿荫掩荫下的墓茔,覆盖着落叶和松须,间或长着杂草和棘荆。墓的上首竖立着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面镌刻着“罗明秀之墓”,落款为“罗茜、刘毅坚敬立”。
若干年前,罗明秀墓还只是毛泽东父母合葬墓旁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坟,松枝遮掩下,长满了荆棘和杂草。1993年毛泽东诞生100周年之前,我曾去韶山寻访罗氏墓,特意请了主席的邻居、住在谢家屋场的毛霞生老人带路。老人非常热心,不顾八旬高龄,领着我爬上茅封草长的山岗,边走边向我介绍了主席早年的往事,也谈到了主席的原配罗氏。来到楠竹圫,拨开树枝,我们在毛泽东父母合葬墓的下方土坎下,找到了一个小土堆。毛霞生老人告诉我,这就是毛泽东的第一位妻子罗氏的坟墓。当时的罗氏墓,十分简陋,没有任何装点,连墓碑都没有,唯一能供人辨认的是那微微凸起且即将平夷的小土堆。要说修缮罗氏墓,还是近年的事情,新的墓碑大概是罗氏娘家人立的。
往事依稀,耐人追寻。如今,罗明秀静静地躺在韶山土地冲楠竹圫苍松掩荫的山岗上,陪伴着她的阿翁阿婆已度过了一个多世纪。她没能看到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所开创的千秋基业,也没能看到毛泽东成为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更未能享受到新中国的幸福生活及新中国妇女的翻身解放和婚姻自由。但是,人们不会忘记这位曾经为毛家默默付出的女性。
(注:此文资料来源于《毛泽东致韶山亲友书信选集》、《中湘韶山毛氏四修族谱》、豫章堂《罗氏三修族谱》、李湘文编著《毛泽东家世》、埃德加.斯诺著《西行漫记》及赵志超著《毛泽东和他的父老乡亲》和《毛泽东一家人》等书;并采访过罗氏亲属罗瑞兰及韶山毛继生、毛振南、毛霞山、毛乾吉、毛华松等老人。本人原文题为《毛泽东的第一次婚姻》,曾于1993年发表于《湖北青年》杂志。)
附:孔东梅《毛泽东(外公)的原配罗氏》
现在我们要谈到的,是外公家庭中最不为人知的一位成员——其不为人知的程度,到了似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记得她的相貌,了解她的性情。然而,这又是一个不可以被历史忽略、被后人遗忘的成员,她,就是外公的原配罗氏。
众所周知,外公有杨开慧、贺子珍和江青三位妻子,但这并不是历史全貌。外公在延安接受采访时,也谈过此事。
在《韶山毛氏族谱·世系表》(竹溪支)齿录卷十五中,我在外公名下,查到了毛氏家族对他第一次婚姻的最权威记载:“原配罗氏,清光绪十五年己丑九月二十六丑时生,宣统二年庚戍正月初二寅时殁,葬韶山南岸土地冲楠竹,酉山卯向。”
据此可知:罗氏生于1889年,卒于1910年。她的婆婆,我的曾外婆比丈夫大三岁,罗氏则比外公大四岁。妻大夫小,看来这至少在当时的韶山是普遍现象,泽民外公和泽覃外公的初次婚姻也莫不如此(一个比原配小近两个月,一个则小近二十天)。
可这样一来出了问题——美国记者斯诺为外公整理的自述是这么说的:“我十四岁时,父母给我娶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后来也没有。”但史料称:1908年,外公凭父母之命完婚时十五岁,罗氏十八岁,夫妻相处两年。即使考虑外公的生日小,或按乡下习惯称虚岁,两种说法也不相吻合。那么,到底是哪边出错了呢?
其实,这也好解释——曾外婆的名字“文其美”就是例证。《西行漫记》中毛泽东自述部分的创作,是在外公的湖南话——翻译的江浙话——斯诺的英语,再从英文到中文反复转换才最终定型的。除去漫谈特有的记忆失误可能,意思在不同媒介间传递的耗损也是出现错讹的合理解释。职业道德使斯诺为1938年中译本序言写道:“这一本书绝对不能算作正式的或正统的文献。”这,才是对历史的负责,足以令我从后人的角度表示钦佩并取宽容的心态看待。
这桩婚事,据我看来起码有两个成因:一是,毛罗两家是世交,罗氏祖母毛氏是外公祖父的堂姊妹,而罗氏之父与我的曾外公有生意往来,两家关系更加密切。二是,毛家有子无女(夭折两个),罗家有女无子(夭折六个),何况曾外婆身体不好,家事又颇繁重,找合适的大儿媳帮忙已是当务之急。
而罗氏嫁到上屋场毛家之后的表现,且不提外公满意与否,至少公婆满意——据说她与婆婆和弟媳(泽民外公的发妻王淑兰)相处很好。是否可以这样推测:如果给她时间,过若干年,又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文七妹”?不过,问题在于:外公是肯定不会作“毛顺生”的了。
1910年大年初二,罗氏因病去世——有人说是患了痢疾,在缺医少药的农村,已是足以夺命的恶疾。不知外公后来是否也有过“她要是现在就不会死”的念头?毕竟妻子才21岁。这年秋天,外公做出了离开韶山去湘乡读书的决定,从此开辟了真正属于他的人生新天地。
在此,我把回乡拍下的,楠竹坨曾外婆、外公合葬墓旁那个据说属于长媳的已平坟丘照片放在本节。翻过这薄薄的一页时,我在想:是的,外公曾有这样一位妻子,她是千千万默默无闻的旧式妇女中的一位,没有名字,没有相片,没有婚姻自由……丈夫则在她故去后,用至死不渝的努力改变中国,同时改变这种状况。他成功了么?我想,大家心里是清楚的。
(作者孔东梅系毛泽东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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