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天里坪罗氏创修谱》齐家格言
罗先骥 提供http://www.luos.org (永州先骥注:此格言及《凡例》、《家规》,均是同治元年壬戌,我高祖岁进士罗绣所撰,故文理特古,有些句读,我一时也难以判断,恳请高明者斧正。蓝本系1990年间之手抄本,其中不乏错漏,内容难免封建糟粕,但绝大部分都有益於当今社会。值此发表时说明。)
齐家格言 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是家之难于齐也明甚。我族修谱既援律例以示之,又立家规以申之。有律例家规所不及者,举先贤所法戒,并先哲所劝惩行为格言,弁诸谱牒。愿我族秀而文者知所遵,愿俭而朴者知所警,日夜兢兢细心体认,甚勿奉行,故事目为无补空谈斯可也。
敬祖宗 石天基曰:祖宗水之源也,子孙水之流也,水无源何以有流,无祖何以有身?是以孝子顺孙,於祖父之存也,务乐其心志;於祖父之亡也,尽礼於丧祭。所谓培其源愆其流也。 伊川先生曰:豺獭皆知报本,今士大夫家多忽此厚於奉,而薄於先祖,甚不可也。某尝修六礼,大略家必有庙,庙必有主,月朔必荐新时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忌日迁主祭於正寝。凡事死之礼,当厚於奉生者。人家能存得此等数件,虽幼者渐知礼义。 唐翼修曰:人偶出外何等艰难,一遇有以礼待者,必再三告谢。人享祖宗庇荫之福,而不觉察。岂知使我得以如此者,乃祖宗勤劳血汗所致,祖宗之恩宜无日不在心上矣! 赵学了曰:世人諂神佞佛,凡淫祠(寺)古刹牲俎袍旛,无不极其诚敬者,畏其灵也。至于己之祖宗,独无灵乎!天启中,医者田某逢迎一大人家。元旦往贺甚早,将近门,见先有两客在焉,遣人入探,报云犹未。如是三四天,方曙,客连声声"不孝"而去。医怪之不敢问,他日为朝士述之,并悉其状,乃自己祖父也。因除夜酒醉,迨晓方祀耳。彼世人諂事淫祀,逢迎权贵,每不厌其苦,而自己祖宗反一无所用其情者,抑独何哉! 范文正公曰:族人甚众,虽有疎,在祖宗视之,均子孙也。所贵造瞻族之义举,解倒悬之急难,修谱牒而明本源,忘仇怨而释谗间,皆敬宗之义也。
孝父母 唐翼修曰:人子之身,是父母之精神气血所成,又赖父母之衣食以长养,故恩为最大。古人之义理虽无穷,莫先于孝弟;德业虽无穷,莫大于孝弟。能将此理细细思维,虽处人伦之变,遇至不慈子父母,而孝思自不巳。又曰孝理在顺,故亲命之学则学,命之耕则耕,命之商贾技艺则商贾技艺。顺之理也,有饮食奉亲食焉,有衣服劝亲穿焉,有钱财听亲用焉。顺之理也,子甚宜其妻,或有小过父母不悦,则急诫飭之,令其悔过。顺之理也,尊如天地,凡志意所向,必顺从如此。或问昏定晨省,曰此非板定之说也。或父母有事过劳,恐其睡卧不寕,则宜问安。或有拂意之事,则宜问安。或身体倦怠,或感冒风寒,则宜问安,不必拘晨昏也。至温凊之事,尤所当谨。父母年高畏寒,宜厚其棉衣厚其衾絮,炉炭毋令缺火,此冬温实际也。屋低小者,夏必炎蒸,宜多覆凉棚,或臭虫蚊虿,为患必多,必多方去之,此消夏实际也。凡古人所言,皆寻常可行之事,当以意会。先辈之世有四等,父母有待孝尤甚:曰老、曰病、曰鳏寡、曰贫乏。即如病者坐卧不安,遗洩叢穢,子所难养惟此时,亲所赖子惟此时。故虽有事外出,闻病即归。 张氏曰:人子於继母多不得其欢心,并不能得其父之欢心,此虽出于父之溺,为子者要自责自修,一意承顺,不惟省自己无数愁苦,消自己若干罪过,更可挽回父母之心。
翕兄弟 许鲁斋曰:兄弟同受父母一气所生者也,今之人不明此义,生虽同胞,情同吴越,居虽同室,迹同路人。以至计分毫之利,而疏绝至恩。信妻子之言,而结为死怨,岂知兄弟之义哉。 严氏家训曰:兄弟分形连气之人也。在(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衾后裾,食者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极相亲爱。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而亲爱衰矣,惟友悌深至,则不为旁人所移。 胡振安曰:吾邑节孝。 朱先生曰:人家兄弟常作二想,则无不为友兄恭弟矣。二想者何当养生送死时。应作譬如父母少生一子想。当析产授业时,应作譬如父母多生一子想。此真论也。今人以兄弟故於父母用财,互相推诿,当为者不为,至使父母生失养死失葬,而不顾及受父母之财,互相竞争,不当为者亦为,往往富者破家,贫者愈贫。而亦不顾父母多生一子,即增一祸害,其一可慨也夫。 石天基曰:骨肉失欢,有本于至微,而终至不可解者。止由失欢之后,各负气不肯下耳。有能先下气与之趋事,与之话言,则必和好如初矣。 湛甘泉曰:尝观孝悌之风,多敦於贫贱之族,而衰於富贵之家。盖贫贱则骨肉相爱之情真,富贵则财利相争之心胜也。 颜之推曰:兄弟不睦则子侄不爱,不睦不爱,则鄰里疏薄,而外侮频频至矣,宜细思之。 麟趾曰:从堂兄弟,虽有亲疏,其始只是一脉,若薄待从堂,即是薄待祖宗,(祖宗)必不佑也。
正妻妾 胡隆宇曰:阴阳和而后雨泽,夫妇和而后家道昌。但妇女辈未尝读书明理,若有不是,止当委屈晓谕,不可遽生嗔怒,相敬如宾,乃为和气招祥之家。 张九诚曰:温公言新妇到来家,须飭之以礼,然不可不在初时。尝见有一宗室女,恃贵娇悍,嫁一士人,士人以礼持身。初到时处之有法,久而卒归于正。 洪自诚曰:妇主中馈,不可使预外事,以致败家。 陈几亭曰:凡妻丧未有子者,宜尊古继娶。若既有子止许蓄妾,择门风谨饬情行驯淑者买之。即其人果贤能,令长家务,侧室之名不可易也。盖所继之室多属少艾,子媳长者或踰之数年,事以母姑情强礼反,士君子当安天下之心皆安。不先令一室之间,勉强施受乎。彼如不安,吾又何安之有?是故子女幼而不轻娶者防害也。子媳长而必勿继娶者,原情定礼也,后有圣人不惑也。 唐翼修曰:人欲娶妾者,必宜深虑后患,设妇妒而另居,又年老精力不及者皆易致淫邪。一人之耳目焉能不为人欺蔽,欲正家者何可不再三审度也。凡人中年续絃,则后妻与前妻之子,其中有甚难处者,虽贤人君子尚不能免尔我猜疑,况妇人与童穉之子乎。故妻非必不贤,子非必不孝,尔我猜疑之心一生,能使欢笑变成怒骂,骨肉变为仇讎,为父者何不预为之地乎。
教子弟 张横渠先生曰:教小儿须安详恭敬,今世学不讲男女,从幼便娇惰坏了,到长益凶狠,只是未尝为子弟之事,则其余已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至死只依旧为子弟,则不安洒扫应对,接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则不能下官长,为宰相则不能下天下之贤,甚至徇私意礼义都丧,只为病根未去。 唐翼修曰:古人养子先有胎教之法,无非欲预养其方正之性也。今人不然,既无胎教,二三岁多以轻薄虚伪引诱之。年岁长大将平日所习不善,日益渐长,性善日远日消,安能改其轻薄虚伪,而为厚重真诚也。惟先抉去此弊,方能方(为)富贵之家。爱子过甚,子所欲得无不曲从,之性既纵成,一往莫慰,少有拂违,便肆咆哮,及至长大,恃强好胜破败家产,将无所不至矣。 屠宛陵曰:蒙以养正,而养正莫先于礼。凡人外于圣人之途者,率以童年不闻礼教,则手足耳目无所持循,作止语默无所检束。及其长沿习偷安,徇情任气,如已决之水,不可堤防,以放之条,不可盘曲矣。 杨文公家训曰:童穉之学,不止记诵,养其良,知良能当以先人之言为主。曰记故事不拘今古,必先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等事,如黄香扇枕,陸绩怀橘,叔敖阴德,子路负米之类,只如俗说,便晓此道理。久之成熟德性若自然矣。二程子之母训子有方,尝曰子之所以不肖,皆由母蔽其过,使父不耳。劝其父择师训,不使優游以度日,母之贤淑如此,安得无贤淑之子乎。
睦宗族 范文正公告诸子曰:吾吴宗强甚於众,吾固有亲疏,以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也,固无亲疏也。祖宗之意无亲疏,不得不恤其饥寒哉。夫祖宗积德百余年,始发于吾身,若独享富贵,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於地下,今日何颜入家庙乎!因置附郭常稔之田千亩,以养族中贫人,日有食,岁有衣。嫁娶凶丧皆有贍。择族之长而贤者主其事。其子忠宣公复为相,更相缵绍,俸余尽置义田贍族,迄今受泽者半文正公嫡派。世之为子孙计长久者,孰有踰於此。 刘宰字子平,每岁计八月中旬,治四餚二点,酒一瓶,会族人年四十以上者曰:今日之会,非以酒食为礼也,寻常宗族不睦,多起于情意不相通,因而閒言入焉。今日会飲,有善相告,有过相规,或有嫌隙者彼此一见,亦可相忘於杯酒酒间。从容一会,岂小补哉。 郑氏曰:宗人实共一气所生,彼苦即吾苦,若贫穷潦倒之甚,当委屈覆庇,勿使失其所。其无子者,苟可继立,择亲房继立之。无所归者,酌计策以赡养之。韩魏公(韩琦,北宋大臣,封魏国公)合族百口,赖公周恤,皆得温饱,又嫁孤女十余人。陈忠肃公幼为同族所虐,适族中有同怨者告翁曰:某无道甚,我欲讼之官,颂君为证。翁力为劝阻。其人曰:某有大怨于君,君宁不恨之耶?翁叹曰:宗族间何忍言一恨字,彼特学问未至,我与君既知礼义忍耐,何可效尤。其人感其言而止。
和乡党 蓝田吕氏乡约曰:凡同约者,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有善财书于籍,有过违约者亦书之。三犯而行罚,不悛者绝之。 史搢臣曰:孔子大圣人,其处乡党犹恂恂似不能言。今人稍居富饶,微有功名,便有许多尊大骄傲之态,此器小不能承载者也。夫乡党最相关切,一切美事皆赖赞成,一切祸事皆赖散释,至于亲友更宜浃洽。若干日不联属,设一旦有事,则人将视我为陌路,谁为匡扶其中?或阴险小人,不但不为排解,反於此中生端激变,是我竟成孤注矣。古人云居于乡曲,舆马衣服不可鲜华,盖乡曲亲故贫乏者,多在我赫然异众,贫者羞涩,必不敢近,我亦何安。古人云:富贵居乡,被人侵侮,每每有之。然毕竟是我好处。若使人望影远避,无敢拾其田中一穗者,虽是快意然其为人可知矣。 唐翼修曰:待邻里当谦和退让,不可较量是非。苟情意浃洽,不但无口角争端,倘急难时且得匡扶救助之益。今人可笑者,一言语之愆,些小之过,不能谦和容忍因而报复相寻。至于不可解误之甚也。 何氏曰:社日宜会乡里乡党,共祀於土谷神祠,但能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俾吕氏之乡约得行於其间,则朱子之家礼,亦可渐次而举,骎骎乎礼之风,其于化民成俗之意,未必乎少补也。
慎交游 伊川先生曰:近世浅薄以相欢狎,为与以无圭角,为相欢如此者安能久?若要久须是恭敬。 横渠先生曰:今之朋友,择其善柔以相与,拍肩执袂以契合,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朋友之际,欲其相下不倦,惟乎能主敬者日相亲,得效最速。 朱子曰:交游不容稍雜,与流辈处最易轻狎,而交道遂滥,所损多矣。然非必绝之,但清心省事,接之以礼,彼将自疏耳。或问君子之与小人处也,必有侵凌困辱之患,如之何?程子曰:于是而能返己敬谨,则德进益矣。 先哲曰:人若失足於匪人,相导以淫邪,相长以傲僻,举止谈吐,无非奸佞浮薄样子,有不日流污下者乎。 唐翼修曰:上士择交,择其可敬可畏;中士择交,交其等辈之常人耳。至于下士所喜交之人,惟便僻善柔谗谄面谀者也。善饮好狎,佐我之欢乐,博记淫书,助我之好色,利我貲财,百计诱我造恶。在初时皆令我极爱敬之,及至事败祸生,悔无及矣。 郭开符曰:小人当远之于始,不可因其曲意奉承遂相亲近信,久之为其所卖始悔初时之不慎,已无济矣。 石天基曰:居不必无恶邻,会不必无损友,惟能自恃者,方不为所累。 先哲曰:君子之交以道意合,以志气亲(清)淡如水也,故能长久。小人之交以势力,结以酒食,亲甘如醴也,久成怨。
定继嗣 毛西河曰:继立一款,所系重大,承继本派则灵爽来享,承继外族,则灵爽不得来享。何则?以非同类也。春秋书莒灭鄫,莒未尝灭鄫也。鄫国夫人,取鄫国之外甥以为后,承鄫之祭祀,是主祭祀者乃莒之子孙,而鄫之血食绝矣。故谓之莒灭鄫。此孔子垂戒万世之精义也。夫妇人识,多厚於私亲而薄於夫家,每欲以母家兄弟之子与女之外甥为嗣。不知承继非本宗,则本宗之祖宗必不来享祀,是斩绝先人之祀矣。之愚妇每欲承继内侄与外甥为后,丈夫不能禁。五服内亲与合族之长,不可不再三晓谕之,匡以正其失也。 唐翼修曰:尝见无子者身殁之后,无论继嗣未定者致争,即继嗣已定者亦争,是皆不能善处之过也。如立应继者,理之正也。不可竟谓无争,宜以家财三分之,以二分与应继者,以一分与诸侄。又或应继者不肖,不应继者反贤,应继者或与我性不合,不应继者反意气相投,,则舍应继而立爱继,未为不可。是当於身未殁时酌量财产,析为三分,以一分与应继者,以一分与爱继者,以一分与诸弟侄,庶可相安。若欲以财产专归承继者,而承继者竟以为吾所应得,则争端必起,而财产必耗矣。 史搢臣曰:尝见乏嗣之家,继后生子,辄以继子为赘疣,而欲去之。其来也有求而招,其去也非理而逐,是只为财产起见。殊不知身老子幼,正宜优恤继者,以望抚我幼子。且律载继后子有家产均分之例,倘执迷不悟,致生讼端,执法官长岂能曲贷。
重婚嫁 曲礼曰: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故日月以告君,斋戒以告鬼神,为酒食以告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 礼记曰:夫婚礼万世之始也,取於异姓所以附远厚别也。币必诚辞无不腆告之以直信,信事人也,信妇德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王吉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寿之萌也。世俗婚娶太早,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文中子曰:婚娶而论财,夷虜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德焉不以财为礼。早婚少聘,教人以偷,妾媵无数,教人以乱。且贵贱有等,一夫一妇,庶人之职也。 司马温公曰:凡议婚姻当先察其壻与妇之性行及家法何,勿苟慕其富贵。婿苟贤矣,今虽频安知异时不富贵乎。苟为不肖,今虽富甚,安知异时不贫贱乎。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苟慕一时之富贵而娶之,彼挟其富贵鲜有不轻其夫而傲其舅姑,养其骄妒之性,异日为患庸有极乎。借使因妇财以致富。依妇势以取贵,苟有丈夫之志气者,能无愧乎 安定胡先生曰:嫁女必须胜吾家,胜吾家则女之事人,必钦必戒。娶妇必须不若吾家者,不若吾家,则妇之事舅姑必执妇道。有孤孀无托者,可再嫁否?伊川曰:只是后世怕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礼曰:女有五不娶:逆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病不娶,丧父长子不娶。
正闺门 唐翼修曰:细微不谨,必成大祸。故人不可防微杜渐也。防微杜渐莫如男女之际。古人制礼虽叔嫂不许亲授受,女已嫁郎,兄弟来止许语于中堂,不得在房中坐谈。归宁父母不得与兄弟甥姪同席坐,同器食,与舅伯叔相值五步之外,即宜止足背立。己之童僕与母家之童僕,十三岁以上不得至房阈内。其严於至亲至近者犹如此,况疏远乎。礼於男女之际,一切皆有防。夜行以烛,无故不得(许)出中门,出中门必以扇遮其面。出入道路,男子由左,女子由右。三姑六婆不许进门,恐诱为邪。其防闲如此,犹恐有弊,况失防闲乎。更有当虑者,小人每以己邪淫之心憶(?)度他人闺门之事,若闺门不肃,便以风影之事加之,大有玷於家声,可不畏哉。 史搢臣曰:男女所以隔绝者,惟争一见礼云。外言不入於阃,内言不出於阃,声音尚不可通,况颜面乎。乃世有女流入寺烧香,,登舟游玩,丈夫明知而纵之,其故何欤。甚有好见人者,反笑避人者为不大方,则无耻愈甚矣。又曰妇人垂簾戏,优之目直透其中,坐客之心廻光其后。此犹其次者。迩来新演忠孝节义者,百不一二,偷情调戏十居八九。妇人观之,不知原是假,倘认以为真,所关不更大欤。 王氏家训曰:正家之道,宜痛绝闲杂女流不可容其出入。盖此辈多阴智能揣妇人意,且巧为辞说,善鼓动人妻孥,无知未有不堕其术中。至为盗贼之阶淫乱之媒,其害更有不可胜言者。
勤职业 张黄岳曰:人有数子,岂能皆读书者。以其半读书,以其半治生可也。治生无读书者,助其体面则生,成亦不能成。读书无治生者,助其衣食,则饥寒亦不能忍,故两者恒相资也。 先哲曰:人须各务一职,士农工商一切技艺,皆可以定志,皆可以养家,岂必尽读书哉。若游手好闲,不务常业必入於非为,入於非为,必罹入法網,岂止日后饥寒。故子弟不可与游手之徒交游,恐效其所为也, 唐翼修曰:富有三等:曰本富,曰末富,曰奸富。诗曰:农桑生人,本务也。士与农夫勤以成之俭,以积之求利於天,无须机巧,是为本富;商贾经营货物,久居市井求利不无机械(巧),多利己少利人,故谓末富;何谓奸富?其贸易也或串假以欺人,或易秤斗以为出纳,或盗关匿税,或私販盐茶,或卖硝磺。凡如此类虽曰得富,名之曰奸。故曰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岂虚语哉。 许鲁斋言:儒者以治生为急务,谓士人理财,莫切於农桑商贾,虽云逐末,亦无不可兼为者。语曰:家有常业,虽荒歉不飢。人无常业,必不免于飢。古之智士负经而锄,负薪而读,不辞兼营俗务,诚有见也。 邓禹身为帝师,位居公侯富贵极矣,有子十三人,读书之外,皆令各习一艺,其为子孙谋何深远也。 何士普曰:士农工商所业不同,皆是本职,勤则职业修,惰则职业隳。修则父母妻子仰事俯育有赖,隳则貲身无策,不免贻笑於后世。
崇勤俭 司马温公曰:凡为家长,必谨守礼法,御群子弟及家众,分之以职,授之以事,而责其成功。称家之有无,以节上下之衣食及吉凶之费,皆有品节,裁止冗费,禁止奢华,当常使存贏余以备不虞。 唐翼修曰:今日当行之事须於今日急行之,延至后日,又有后日之事尚不能做,安能补前日之事乎。悭吝与俭大别,当於理之谓俭,吝於财之谓悭。凡人用财,当理加厚於根本,虽千金不为妄费,浪用於无益,一金已属奢侈。是以丰俭贵适其宜。昔人云:俭之一字,其益有三:安分於己,无求於人,可以养廉,减我身之奉,以賙极苦之人,可以广德忍不足於目前。留有余於他日,可以福后。 郑北园曰:贫贱生勤俭,勤俭生富贵,富贵生骄奢,骄奢生阴佚,淫佚生贫贱,此循环之理也。勤俭箴曰:人生天地间富贵谁不欲,己力不经营,日用安能足。成立最艰难,破坏易且速。贫穷因懒惰,借贷遭耻辱。俭用胜求人,奢丽莫随俗,男若勤耕种,饥不愁谷粟。女若勤纺织,寒不虑衣裳。勿谓长少年,光阴如转轴。男女日长大,婚嫁日迫促,双亲有老病,百费相继续。临时欲足用,闲时须积蓄。勉旃复勉旃,慎勿惮劳碌。 赵学了曰:天之生人,原欲担当劳苦之事。能劳苦一份,始得一份受用。若碌碌偷安虚度岁月,天必弃而绝之也。 柳玭戒子弟曰:余见名门右族,莫不由祖先忠孝以成立之,莫不由子孙顽率骄傲以覆坠之。成立之难如升天,覆坠之易如燎毛,言之痛心,尔宜刻骨。
笃善行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书曰:作善降之百祥,善不求人知,方谓阴德。为善日若不足,方为积德。其类甚繁,其略有七:一在与人为善,见人过失宜涵容掩覆之,令其可改。见人有小善即艳称而广述之,令其日进。一在成人之美,凡见人行一善事,其志可取而资可进者,皆诱掖奖之,务使之成立而后已。一在劝人为善,人生各具良心,每为习俗沉溺,当随其所在提撕之,以开其迷惑。一在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躬,速为解救,不可稍缓须臾。一在兴建大利,近而一乡,远而一邑。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以灌溉田亩,或築堤砌岸以预防傾泻,或修桥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勿惜资费,勿辞劳苦。一在护持正道,凡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珍惜之。一在爱惜物命,凡手所損伤足所践踏,皆须委屈防之。尤不可贪饕自恣,致令多杀,以伤天地好生之心也。 先哲云:士君子处心積行,须以利人为主。利人原不在大小,但以吾力量所能行者行之。如路上一砖一石,有碍于足,去之即为善事,惟在久久力行耳。 郭维蕃曰:但愿吾之身与吾之子孙,常有贱谷卖於人,大是幸事。但恐不能日后以贵价向人买糓,斯可悲耳。魏时举家多田产,積谷有余。时值岁歉谷价腾踊,惟取时价之半价。即丰时之全价少取之,无损于我而有济於人。 先哲云:严君平虽卖卜,与子言依於孝,与臣言依於忠,与弟言依於悌。终日利物而无利物之名。士君子右志行善,不可不识此种道理。
慎言语 菜虚斋曰:有道德者,必不多言,有信义者,必不多言,有智谋者,必不多言,惟细人、狂人、侫人始多言耳。 唐翼修曰:言语之际或过于直戆,或喜于讥刺,或漏泄机密,或无意触人忌讳,或背后谈人过失,此五者亦无甚过恶。往往有致杀身者,古人谓舌为剑锋,口为祸门,诚非虚语。又曰:言之难慎,有慎之于平日,而或尽倾於兴至之时者。有慎之於和平之际,而或发于忿怒之时者。有慎之于未醉之前,而尽吐於酒酣之后者。有慎之於兄弟亲戚之间,而忽败露於亲密之人者。每见人以机密之言露之于人,乃虑其传说,戒其忽传。夫已不能密藏,而反欲人之忽传,何其愚也。君子于此,必致根本之功焉。心欲其常存,量欲其广大,量大则能容人之是非,而不形诸於口。心存则知行事之难易而不敢尽其辞,更於将言之际,致其严谨矫制之功。如将有雌黄臧否之言,则当念出尔反尔,祸福之来,甚可畏也。将有淫亵戏侮之言,则当念天地神明监察,甚可惧也。将有残忍刻薄之言,则当念天地好生,人命所关,非细事也。将有贖货计利之言,则当念义为利贼害,即因之不可忽也。如是则未言之时心有所主,将言之际心有所制,庶可免言后之悔矣。 先儒曰:人情厚密时不可尽,以私密之事语之,恐一旦失欢,得凭为口实。又或与人有隙,亦不可以太甚之语加之,或揭其祖父之恶,扬其闺阃之醜,盖一时怒气所激,惟恐其恶之不彰,而不知彼之怨恨已深矣。
应事物 或问张无垢应事当(如)何,曰:万事当从忙里错,速不如缓也。薛文清曰:应事最当熟思,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 冯琢庵曰:事之初起往往甚小,因分人我而渐大,因争小利而益大。事后观之又甚小,故善处事者,大常使之小。 唐翼修曰:人生不能无意外变故,欲得事至时无仓忙急遽必当於事未至时,预先设备,倘平日忽略疏虞不加检点,事至安能不扰乱也。凡事必谨密无隙,始无后患。不可因其人亲密,全不设防,或后日失欢,多借此启釁。人情侥险临事之时,"谅无防碍"四字必不可置胸中。机事不密者,不惟事不成,且启大患。韩昭候与棠磎公,谋国事谋成,乃独寝於他室,恐梦言泻於妻妾而事坏。图大事者当如此。观此则浅陋之人,不可与之远谋,必至陋洩也。凡人临大事,有利害可畏者,不可心绪张惶,惟当以宁静之闭门静坐,反复细思如何宽解,如何安顿,当用何人料理,如此必有善处之术。若张惶浮躁,心绪既乱,不能细思必有错误矣。宁静二字处大事之妙法也。处事最难惟深思之再与二三高明细商之,方有成见。古人云:思而又思,问而又问,集思广益,庶几无误。吾人为事,未有不待时而成者,时未至而强为,若登天之难,时既至而乃行,若燎原之易。是以君子贵待时而行。 史搢臣曰: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人有操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 黄山谷云:面前逕路须要放宽,纔好容人往来,若太狭隘,不惟有碍于人,即自己亦无展足之地矣。
息讼端 唐翼修曰:讼至危之事也,岂宜轻动,无理固败,有理亦败。古人云:官断有十条,非虚言也。凡人好讼未有不败家者,舟舆有费,旅寓饮食有费,胥吏公例有费,皆不可省。而况有意外不测之费乎。尝思人生涉世被人凌侮,不讼止忍气於一人,既讼则受侮於众人。仇人之挑唆,光棍之把持,干证之翻覆,讼师之刁难,差人之需索,经承之舞弊,贪官之鱼肉,清官之误断皆不免焉。与其止受一人之侮者大不同矣。兼之本业抛荒,精神凋敝,举家驚怖。其为害也,智者必能辩之。虽然平日不能循礼守法,好生事而占便宜,我虽不讼人,人将讼我,可不戒哉。 范文正公有诗曰:些小争端莫若休,何须经府与经州。费钱辛苦陪茶酒,赢得猫儿卖了牛。最可玩味。 陆放翁家训云:诉讼之事,或吏取货賂,致人破家,或官司虽甚公,而其闇弱不明理,直受屈后虽悔之不及矣。况乡里所讼,不过侵占地界,逋欠钱物及凶悖凌犯耳,姑徐论之,勿遽兴讼也。 赵学了曰:曲直是非难有定理,家庭之内安得事事人人如理?若必责备求全则纷争日多。外人一切口角,不是火曲大害,亦不可轻易告状。盖一词控准,百费并集,房科则有承行规礼,差役则有登脚牌钱,召保则有歇家常例,听审则有铺堂使用。又必央嘱干证,请教讼师,酒食酬谢,不一而足。若官府未能即结,守候经年废时失业,晓夜焦心。若庭質得胜,则对头必图翻覆。倘问输受屈,则羞颜亦难罢休。曷何吃些小亏忍气勿讼乎。
节饮酒 乐记曰:豢豕为酒非为祸,而讼狱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一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备酒祸也。 汪乾五曰:酒以合欢,岂能全禁,但当随量而止。世人醉益贪杯,以致平日慎口者,变为狂言,谨身者变为妄动,勤业者变为荒废,肃衣冠者变为潦倒,重保养者变为沉湎,守谦和者变为暴戾,丧品如此宁不愧乎。 唐翼修曰:世俗饮酒,往往强人以狂藥自以为得意,而不知愚甚也。今试列言其弊,狼藉酒浆,东倾西倒,不思粒米皆从农夫血汗而来,轻贱如此必为造物所不容一也。席间争论不休如同争斗,令人生厌二也。虐人至于呕吐汚檅难堪三也。酒能发火,乘酒入房伤气耗精四也,醉后语音乖戾,举度越礼五也。次日满闷吞酸,不能早起六也,遇酒狂之人,彼此使酒骂座,妄生是非七也。严寒极暑,席久不散,令服侍者及东厨主人厌烦生嗔八也。一飲而八弊随焉,人当切戒乎此,而不可为酒所乱也。嗜酒量宏者当渐减之,不减则有三害:费用多则财不能给一也,沉湎纵酒必废正事二也,多饮成疾必减天年三也。凡赴饮明告主人以节饮之故,主人与在席众客谅必听焉,此妙法也。 先哲云:病以酒致,神以酒伤,仪以酒失,事以酒忘,家以酒耗,言以酒忘,怒以酒发,祸以酒倡。与其既醒而后悔,孰若未醉而先防。 孔子曰:不为酒困乡党。记孔子饮食之节于酒,则曰惟酒无量不及乱,诚堪为万世饮酒法则。
戒色慾 周谷城曰:恶孽中惟色易犯,败德取祸莫过于此。盖淫念一生,诸念皆生。邪缘未凑生幻妄心。勾引无计生机械心,少有阻碍生嗔憾心,欲情颠倒生贪着心,羡人之有生嫉毒心,夺人之爱生杀害心。廉耻丧尽,伦理俱亏,恶孽从此而生,善愿从此而消,故曰万恶淫为首。夫一动淫念,未必实有其事,己积恶造罪如此,况显蹈明引罔知顾忌者耶。语曰:我不淫人妻,人不淫我妇,盖言淫恶报应之有自也。又阴律云:奸人妻者得绝嗣报。奸人室女者得子孙淫佚报。世有忠厚善人,而身后不昌,才士文人,而终身潦倒者,其病皆由于此。又曰:防淫须要慧心慧力,片时之慾念,易消一生性命。功名为甚重,何苦以百年名节,毕世前程,祖宗之积子孙之福禄,断丧於半刻之迷哉。 赵学了曰:淫罪有三:一曰目淫,二曰心淫,三曰体淫。而转关鬭筍,全在于心,其无界限无断绝者,亦莫过于心。盖目之所接,体之所交,或隔於机缘,或碍于伦理,无节制中犹有节制。至于心一起,则猿马奔驰,雨云翻复,描情画状,魄荡魂飞。不论远近上下无所接,而若有所接,种种癫狂了无防检。其罪不更甚乎。 史搢臣曰:家无狡童,不惟省自己防检,抑且免人疑议。至僕妾乳妇,妖艳者慎勿收僱,庶不见不闻,可消无穷妄念。或问漆对溪公,以素性好色,如何能淡曰精神者。人之所恃以为生乃人生至宝,彼冶容妍肤,来吾前者乃盗贼劫去吾宝,戕吾性命者也。知其为盗能劫吾宝,戕吾性命必且痛绝之矣。
审利害 唐翼修曰:人生无事不需财,故无人不营利,但当有善取之法。如贫贱宜知安命,吾命当无妻子,虽终身妄求,必不能得妻子之奉养。吾命当缺衣食,虽终身妄求,必不得衣食之美丽。惟尽其于己,听其命於天,则妻子不至终无,衣食不至终缺,此贫贱制利之法也。至富贵者制利其义有三:一在知足,我高堂大厦,冬暖夏凉,当思草舍茅屋厨灶栏厮,皆在一室者。我绮罗轻煖不脱於身,当思寒无棉被卧稻草中者。我肥甘膏粱不绝于口,当思一日之粥常多不饱者。常以此自反,自然知足矣;二在明理,我虽积财如山,身死不能分毫带去,惟因财所造之孽,反种种随吾身也;三当知子孙贫富有命,彼命优,不遗之财,自然有之。彼命薄,虽以万金与之,亦终不能受。知此三者,毋因利伤兄弟之天伦,毋因利令亲戚朋友情谊乖绝。毋因人借贷押典,取过分之息。毋因交易斗斛权衡入重出轻。毋悭吝太过,诸礼尽废。毋淡薄太过,令奴仆怨恨。此富贵以义制利之法也。中等之家既不至饥寒丧良,又不至因富造孽,农工商贾,各安本务,凡量入以为出,毋争虚体面,而多闲费用,此中等家理财之法也。祸福之来皆生于财败名丧,皆起于利,苟不贪利名从何玷,祸从何生。 沈鲤先生曰:世有自然之利不待经营者。多积阴德诸福自生,然这利是取之于天。尽力农事,加倍收入,这利是取之于地。善教子孙后嗣昌盛,这利是取之于人。如此之利,俱不伤和气不取怨恶,奈何舍此而不为哉。
养气节 古箴云:人之七情,惟怒难制。制怒之药,忍为妙剂,医之不早,厥躬斯戾。滔滔之水生于其微,燎原之火,起于其细,两石相撞,必有一碎,两虎相斗,必有一毙。怒以动成,忍以静济,怒主乎张,忍主乎闭。始怒之时,止须忍气,忍之再,渐无芥蒂,再忍三忍即张公艺。 唐翼修曰:人有未是,以理喻之。我论理彼以(亦)论理,理胜者气必伸焉。人有未是,以气加之,我负气彼以负气,两负气财势弱者,理胜亦屈焉。人情世态原如此,是以君子处世,宁论理不可负气。又曰横逆之来,必宜自反,自反有过,则责己不暇,何暇责人。又曰能容人所能容,未为量大,必能容人所不能容,量始大也。能忍人所能忍未为气和,能忍人所不能忍,气始和也。又曰人生病根总在忍气二字,一任气便与道德有碍,与仁义有乖,故不可不勉强克治。躁气者,宜时时想和缓二字,轻佻者宜时时想宁静二字,浅露者宜时时想深藏二字,怠惰者宜时时想勤敏二字,久久便成自然,质自变化气质(工)夫。 先哲曰: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事来忙迫而不见疾言遽色,此承载大任之气也。或问人言语,言语暴急恐是气不定。否曰然此当勉力学习,习到言语从容时,便是气此变化也。 薛文清曰:廿年治一怒字,尚未能消磨得尽,以是和克己最难。魏和公戒子曰:我不能容人,谓之无度量。我为人所容,谓之无志气。若不能容人便致为人所容。习而不察,养成暴戾终当人不容我,而灾害至矣。
禁赌博 唐翼修曰:天下害人之事,莫如赌博,能使品行品邪,本业墮废,口出狼很之言,足践污秽之地。奴隶贱人亦不与同坐,而饮食比肩而呼,庐父母之训诲不听也。即怒而槌心顿足如不见焉。妻妾之谏阻不入也,即忧而嘻,吁!哭泣若不闻焉。华屋腴田,珍玩服飾之类,尽为人有。饥寒迫身而盗心起,祖父之声名丧尽不顾也。天下不肖之事,至此己极。而世人多趋慕之,则以奸人引诱之巧而不知也。始则巧合逢迎,以悦其心,继则美酒好食以快其意。于是多方煽惑,以荡其志。当有赌之始,专让少年子弟大胜,使贪心大炽,志得意满,乃以假骰子互相攻击,磬前胜者之所得,不足偿其三分之一。甘心挪借以偿之,背鬻产以偿之,惟恐父母兄弟妻子知也。彼方痴想以翻前负而胜之,愈翻愈负,而家从此破矣,可胜叹哉。 熙宁中丁湜捷南省乡试,相国寺中,一术士谓之曰:君气色极佳,必中鼎甲。同榜二蜀士,资多好赌,湜胜六百金。又数日诣寺中,术士曰:君气色大非前比,得毋有損人利己之事?湜以实对,于是还其所得,后奏名第六。夫赌人输财出于自愿,尚如此遭黜,况进此者乎。虽然赌人之设心制行,谋其室中之所有,与其祖父之所遗,使彼亡家丧身,是谈笑中之盗贼也。嗜赌者毋以古之豪人为口实。 陶侃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其蒲博之具投之,於江将史则加鞭扑曰樗蒲牧猪奴戏耳。洪武初年有令,凡游手博弈不务本业者,捕而禁锢於一所,名逍遥牢。
去骄态 孔子观於鲁桓公之廟有欹器,谓子路曰:试注水焉,中则正,满则覆。夫物焉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震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满而持之之道也。 唐翼修曰:天道忌盈,鬼神恶满,持身涉世惟有退一步法,最讨便宜。昔人之能退一步,始能进数步也。又曰吾见有贫无立锥,徒手致千万金者,有父遗资财不转盼而流落不堪者,此无他,一勤俭一骄奢,一虚兴下问,一恃才独断,一凡事精细,一凡事粗疏也。谦和者能求益,故每事必諄谆下问,自满者不但不肯问,即尊长切教之不从也。遇事错误,亲族极口谏诤不听也。其弊总在不知己之愚昧而反自高。其所知不自知己之掘陋,而反自夸其所能,此满之害也。君子不傲人,以不知不愧人,以不如不敢不求胜人,以居人上也,诚以傲为凶德。傲为桀行百恶之根,皆由如此。 大与曰:古铭云恭则寿,此是实理。尝见庞眉鹤发之人,必谦抑恭敬,彼轻浮骄肆者,往往夭折。自古才子不永天年,总是器小易满耳。天下惟有真才者,必不矜才,有真学者,必不夸学。凡有才学而求人知者,必非真才真学也。 赵学了曰:每见无知少年生当顺境,少有才华,根器薄,情性劣,气质刚,识见浅,一切骄客傲态,无所不至。一遇贫贱亲戚朋友,以及燕会遨游,辄呵群骂座,我方得胜,而人辱已难堪矣。岂知天道忌盈,人情反覆。其取辱也更有甚焉者。
斥奢靡 温公曰: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内法,果非远方珍异,食非多品,器皿非满案,不敢会賓友,常数营聚,然后敢发请帖,不然人争非之,以为鄙吝,故不随俗奢靡者鲜矣。风俗頺弊如此,虽不能禁忍助之乎。 昔人云:贫贱之子孙,易于起家者,盖服食器用及吉凶诸费,规模朴素。每日所入之数,多于所出,所以常有余。富贵之子孙,易于覆败,盖服食器用及吉凶诸费,争相华靡,非复贫贱时规模。且生齿日多,进用日少。昔时财产专者,今十人分之,而费用仍旧不能减,安得不贫乏也。古人云:由贱入奢易,由奢入贱难,智者当因时撙节,庶不至饥寒迫身也。 唐翼修曰:子孙称大禹菲饮食,恶衣服,卑宫室。今之富人,衣服必华丽,饮食必精良,宫室必高大。奢侈僭分,自己之福安得不亏,子孙之福安得不减。 史搢臣曰:尝见浪费之人,稍有银钱,即任意挥霍,止图一时体面,不顾日后饥寒,不虑子孙困苦。噫!老来饥寒迫身,子孙困苦潦倒,甚或流为盗贼,回思昔日之体面,又安在哉。 石天基曰:凡燕客者,市肆鱼肉,儘可足用。即乡落山间,无处市买,醃物亦可适口,何必宰鸡鹅求备物哉。当见人宴会,戕害物命,罗列珍馐,不知食者甚美,死者甚苦。况有饱而不能食者,君子有敬客之心,不可无仁物之心。 柳玭曰:王相国涯方居相位掌利权,窦氏女归请曰:玉工货一钗,奇巧须七十万钱。王曰七十万钱,我一月俸金耳,岂於汝惜但一钗七十万。此妖物也,必与祸相随,女子不敢复言。
黜邪教 伊川先生家治丧,不用浮屠,在洛亦有一二人家化之,司马温公曰:世俗信浮屠诳诱,凡有丧事,无不供佛饭僧,云为死者减罪资福,使生天堂,受诸快(怏)乐,不为者必入地狱,剉烧舂磨,受诸苦楚。不知死者刑(形)既朽灭,神亦飘散。虽有剉烧舂磨,且无所施。况佛未入中国之前,固而死而复生者,何故都无一人入地狱。见所为十王者,其无有不足信者明矣。 金孝章曰:今日之俗莫弊於丧事,用浮屠以彼所用,不资了无益於死者,何如自尽其心於附身附棺者乎。又曰:经忏所以消罪孽,人之为恶,天之报之,不於其身必于其子孙,岂经忏所能解免乎。使亲贤而为之,是诬其生前,而陷之於恶也。使亲不贤而为之者,不思干蠱盖愆之计,徒以诵经礼忏塞责,谓亲罪以消,是自诬而重其戮也。若曰罪孽经忏可释,是四凶亦可升天。而杀人盗跖终作佛子也。则天道何为,福善祸淫,朝廷何必賞善罚恶耶。 潘鳞长曰:余按追薦一事,惟浮屠有此说。近世黄冠之流,亦有所谓煉度者,彼见浮屠得财甚易,故以犹而效之。在宋时犹未盛,故温公书仪,止言浮屠家礼,止言不佛事,非谓道教可用也。然世俗所以为此者,礼教不明无所根据,因袭而为之。其间有为因果而为之者,亦有心知其非而不欲为,但恐他人议己之不孝其亲,又恐议己之吝於财费。不得已而为之者。夫饮酒食肉处内种种不孝之事,怡然罔忌,独于追荐一节,人言是恤恶,在其为知本哉。
爱万物 唐翼修曰:禽兽之喜聚恶散,贪生畏死,其情与人同。故离群则鸣咽悲鸣,临危则叫号求免,情甚惨也。无如人情贪味相习杀牲,遂置恻隐於度外。余思人虽不能尽去滋味,然亦宜减为主。至若山禽野兽,不食於我,鹰犬逐之弩箭射之,炮火毙之。令彼魂飞魄散,母子分离何其忍也。历观古人好生全物命者,每有吉祥之报,胡不反复思之。 袁了凡曰:性好杀生,即思上帝好生。物皆恋命,杀生养己岂能自安。彼之杀也,既受屠割,复入鼎镬。己之养也,珍膏罗列,食过即空。况血食之属皆我一体,纵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亲我,反使之仇我憾我哉。念其此将有食不咽者矣。 苏东坡曰:吾少时不喜杀生,时未断也,近年始不杀猪羊,然性嗜蛉,故不免杀。自去年得罪下狱始意不免,既而得脱,遂自此不复杀一物。有见响蟹蛤者,放之江中,虽无活理,亦愈於烹宰也。 程明道为上元主簿,始至邑见旁有人持竿以黏飞鸟者,取其竿折之,令其改业。 赵学了曰:持斋戒杀,恐墮空寂一流,纵然恣甘啖,不时宰来,无论享福过丰,抑思君子远庖之谓何也。伊川先生《养鱼记》曰:书斋之前有石盆,家人买鱼食猫,见其煦沬也不忍,因择其可生者养其中。大者如指,小者如箸。支颐而观之戚戚然,吾之有感於中也。吾读古人书,观古圣人之政,禁数罟不入污池。圣人之仁养而不伤也如是。则吾人之乐其生,遂其性宜何如鱼乎。鱼乎细钩密網吾不得禁之,於彼炮燔咀嚼吾得免尔於此。 (完)
以上资料,系出自吾高祖同治进士罗绣之手,文中多古澳之字、句,更兼转抄于一九九三年间手抄本,其中不乏错漏,敬请高明者斧正。
永州先骥00000000000000000 2012年2月6日於湖南永州电业局00000000 |